"毒龙衔日天地昏":毒龙叼着太阳,天地一片昏暗,
"八纮叆叇生愁云":八方布满浓密的愁云。
# 叆叇:云盛貌。,八纮:天之八维(极)。
"秦园走鹿无藏处":秦地的原野上,鹿儿奔跑得无处躲藏,
# 园:一作原。
"纷纷争处蜂成群":争夺地盘的人们像成群的蜜蜂一样纷乱。
# 蜂:一作围。
"四溟波立鲸相吞":四海的波涛耸立,鲸鱼相互吞噬,
# 相:一作用。
"荡摇五岳崩山根":震荡得五岳山根都要崩塌。
"鱼虾舞浪狂鳅鲲":鱼虾在浪中舞动,泥鳅和鲲鱼也发狂乱蹿,
# 浪:一作渡。
"龙蛇胆战登鸿门":龙蛇般的人物心惊胆战地登上鸿门。
"星旗羽镞强者尊":打着星旗、带着箭镞的强者受人尊崇,
"黑风白雨东西屯":黑风白雨之下,军队在东西各处驻守。
"山河欲拆人烟分":山河像是要裂开,人烟也分隔开来,
"壮士鼓勇君王存":壮士鼓足勇气,为的是让君王得以保全。
"项庄愤气吐不得":项庄满肚子愤气发泄不出,
"亚父斗声天上闻":亚父范增的怒吼声能传到天上。
"玉光堕地惊昆仑":玉一般的光芒坠落到地上,惊动了昆仑山,
"留侯气魄吞太华":留侯张良的气魄能吞下太华山。
"舌头一寸生阳春":他一寸长的舌头能生出春天的暖意,
"神农女娲愁不言":连神农、女娲都忧愁得说不出话。
"蛇枯老媪啼泪痕":像枯蛇一样的老妇人哭出了泪痕,
"星曹定秤秤王孙":星官们拿着秤称量王侯公子的命运。
"项籍骨轻迷精魂":项籍意志轻浮,迷失了精神魂魄,
"沛公仰面争乾坤":沛公仰起头来争夺天下。
"须臾垓下贼星起":片刻之间,垓下出现象征贼寇的星象,
"歌声缭绕悽人耳":歌声缭绕,听起来让人悲伤。
# 悽:一作凄。
"吴娃捧酒横秋波":吴地的美女捧着酒,眼波流转,
# 吴娃:诗中指虞姬。
"霜天月照空城垒":霜天里的月亮照着空荡荡的城垒。
"力拔山兮忽到此":“力拔山兮气盖世”的项羽忽然落到这般地步,
# 忽:一作呼。
"骓嘶懒渡乌江水":乌骓马嘶鸣着,不愿渡过乌江。
"新丰瑞色生楼台":新丰一带楼台生出吉祥的气色,
"西楚寒蒿哭愁鬼":西楚的荒草中,有愁怨的鬼魂在哭泣。
"三尺霜鸣金匣里":三尺长的利剑在金匣里发出鸣响,
"神光一掉八千里":神光一闪就穿透八千里。
# 掉:一作透。
"汉皇骤马意气生":汉皇刘邦骑马飞驰,意气风发,
"西南扫地迎天子":西南各地都打扫干净迎接天子。
唐代诗人
张碧(?~816?),唐代诗人。字太碧,屡试进士不第,寄情诗酒。他天才卓绝,气韵不凡,慕李太白之高致,故诗风受李白、李贺影响较深。他还擅长古风,其诗多抨击黑暗现实,同情人民疾苦。时人谓其诗“下笔证兴亡,陈辞备风骨”。《农父》《野田行》《秋日登岳阳楼晴望》等为传世之作。著有《张碧歌诗集》一卷。《全唐诗》存其诗十九首,《全唐诗续补遗》存其诗一首。
1. 分段赏析
“毒龙衔日天地昏,八纮叆叇生愁云”以奇幻想象起笔,用“毒龙衔日”“愁云密布”的夸张景象,渲染秦末天下大乱前的压抑氛围,“天地昏”奠定全诗苍凉基调。“秦园走鹿无藏处,纷纷争处蜂成群”,以“走鹿”喻指秦失天下、群雄逐鹿,“蜂成群”生动写出各路势力争夺的混乱局面,暗含对乱世的感慨。“四溟波立鲸相吞,荡摇五岳崩山根”继续以夸张手法写战乱之烈,“鲸相吞”“五岳崩”的想象,将群雄相争的激烈具象化,仿佛天地都因这场纷争动荡不安。“鱼虾舞浪狂鳅鲲,龙蛇胆战登鸿门”,借水中生物的狂乱侧面烘托局势混乱,“龙蛇”暗指刘邦、项羽等势力,“胆战登鸿门”则引出鸿门宴的紧张场景,为后文铺垫。“星旗羽镞强者尊,黑风白雨东西屯”描绘战乱中武力至上的现实,“星旗羽镞”显军事实力,“黑风白雨”既写自然景象,又喻战争阴霾,“东西屯”点出势力割据的状态。“山河欲拆人烟分,壮士鼓勇君王存”直写战争破坏力,山河破碎、百姓离散,而壮士奋勇只为护君王,凸显乱世中个体与政权的紧密关联。“项庄愤气吐不得,亚父斗声天上闻”聚焦鸿门宴关键场景,项庄欲刺刘邦却受阻的愤懑,与范增(亚父)怒不可遏的吼声,通过“吐不得”“天上闻”的细节,生动再现当时剑拔弩张的氛围,刻画人物鲜明情态。“玉光堕地惊昆仑,留侯气魄吞太华”转向张良(留侯),以“玉光惊昆仑”“气魄吞太华”的夸张,赞其在鸿门宴上化险为夷的胆识与智慧,与前文紧张气氛形成对比。“舌头一寸生阳春,神农女娲愁不言”进一步写张良言辞的力量,“生阳春”喻其话语能化解危机,连神农、女娲都“愁不言”,反衬其智谋超群,暗含对智者的推崇。“蛇枯老媪啼泪痕,星曹定秤秤王孙”以“老媪啼泪”的凄凉与“星曹定秤”的想象,暗示命运对项羽、刘邦的不同裁决,为后文两人结局埋下伏笔。“项籍骨轻迷精魂,沛公仰面争乾坤”直接对比项羽与刘邦,“骨轻迷精魂”点出项羽的浮躁失据,“仰面争乾坤”显刘邦的雄心壮志,简洁勾勒出两人性格与格局的差异。“须臾垓下贼星起,歌声缭绕悽人耳”转向垓下之围,“贼星起”预兆项羽败亡,“楚歌缭绕”的凄凉之声,写尽其穷途末路的悲怆。“吴娃捧酒横秋波,霜天月照空城垒”以吴娃的娇媚与“空城垒”的萧瑟形成反差,“霜天月”的清冷意象,强化战后的荒凉,暗含对兴衰无常的叹惋。“力拔山兮忽到此,骓嘶懒渡乌江水”化用项羽《垓下歌》,借乌骓马“懒渡乌江”的悲鸣,写项羽自刎前的绝望,尽显英雄末路的悲壮。“新丰瑞色生楼台,西楚寒蒿哭愁鬼”对比鲜明,“新丰瑞色”写刘邦势力的兴盛,“西楚寒蒿”绘项羽败亡后的荒芜,“哭愁鬼”则渲染悲凉气氛,凸显历史的沧桑变迁。“三尺霜鸣金匣里,神光一掉八千里”赞刘邦的神兵威力,“神光八千里”的夸张,暗示其统一天下的气势。结尾“汉皇骤马意气生,西南扫地迎天子”以刘邦意气风发、天下归顺作结,收束全诗,既写尽楚汉相争的结局,又暗含对历史兴衰的深沉感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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