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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饮酒二十首（其十五）》是东晋文学家陶渊明创作的一首五言古诗。诗中开篇即点明居住环境的荒凉与贫困，又以飞鸟、无人行迹渲染环境的寂静冷清。随后，诗人将视野扩展到宇宙，感叹宇宙浩瀚与人生短暂，再具体描绘岁月催迫下自己青春不再、鬓发已白的境况，最后表达了自身的人生态度。全诗情感真挚、意境深远，以朴素的语言深刻展现了诗人的贫寒生活与对人生哲理的沉思。

东晋诗人，田园诗派鼻祖

陶渊明（352？～ 427），东晋诗人。名潜，字渊明（或说一名渊明，字元亮）。浔阳柴桑（今江西九江附近）人，自号五柳先生，私谥靖节，世称靖节先生。曾任江州祭酒、镇军参军、彭泽令等职，后去职归隐，绝意仕途。与周续之、刘遗民并称“浔阳三隐”。陶渊明被誉为“隐逸诗人之宗”“田园诗派之鼻祖”，长于诗文辞赋。诗多描绘田园风光及其在农村生活的情景，其中往往隐寓着他对污浊官场的厌恶和不愿同流合污的精神，以及对太平社会的向往，也有对人生哲理的思考及悲愤慷慨之作。艺术特色兼有平淡与爽朗之胜；语言质朴自然，而又颇为精练，具有独特风格。诗歌《饮酒》《归田园居》，散文《桃花源记》《五柳先生传》，辞赋《归去来兮辞》《闲情赋》都为后世熟知。有《陶渊明集》。

陶渊明的组诗《饮酒二十首》并非酒后遣兴之作，而是诗人借酒为题，抒发对现实的不满与对田园生活的喜爱，意在当时险恶环境下借醉酒逃避迫害。这首是其中一首。他在第二十首诗中自言“但恨多谬误，君当恕醉人”，足见用心良苦。陶渊明所处的时代为门阀士族统治时期，政治黑暗、官场腐败，且易招杀身之祸。他痛感世道险恶、生活艰辛，又不愿为五斗米折腰，遂于义熙元年（405），四十一岁时任彭泽令八十余日后弃官归隐，长居田园，亲执农具劳作。因社会长期分裂动荡，加之统治者荒淫奢侈，诸多敢于批评朝政的士大夫文人动辄遭无辜杀戮。因此，当时文人们惧谈政治，纷纷躲避政治，或以游山玩水、隐逸不仕、酗酒放浪、玄学清谈等方式表明无政治野心，以免遭统治者猜忌而招致人身伤害。横祸难料的黑暗现实形成的这种畸形社会风气，对破落贵族出身的陶渊明产生了影响。他从二十九岁首次出仕江州祭酒至四十一岁辞去彭泽令，前后几仕几隐，实际做官时间不足三年，其理想火花在黑暗现实中稍纵即逝。故而，他借“醉人”之语指责黑暗社会，揭露政治危机，鄙弃虚伪世俗。组诗《饮酒二十首》前有小序，是研究陶渊明思想与创作的重要资料。从“闲居寡欢”“顾影独尽”可知，诗人是在极度孤寂痛苦的心境下创作《饮酒》诗的；“纸墨遂多，辞无让次”则表明这是一个由少到多的逐渐积累过程，并非一时之作，而是诗人将平时积聚于胸中的所想所感，借“既醉之后”这一恰当契机抒发出来。关于《饮酒二十首》的写作年代，至今尚无定论，历来大致有六种说法：元兴二年癸卯（403）说、元兴三年甲辰（404）说、义熙二年丙午（406）说、义熙十年甲寅（414）说、义熙十二三年（416、417）说、义熙十四年戊午（418）说。
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
这是一首五言古诗，也是一首人生感怀诗。诗歌通过白描荒宅、鸟雀对比、宇宙哲思、岁月催逼等场景与意象，描绘了诗人贫寒居所的萧瑟环境与独居的孤寂，体现了生命短暂、时光易逝的苍凉，同时表达了对困顿处境的无奈、对理想与现实矛盾的感慨，更以“若不委穷达”的反诘，传递出坚守高洁素抱、不甘向命运妥协的执着心志。

2. 分段赏析

“贫居乏人工，灌木荒余宅。”开篇直写贫寒生活的窘迫。“贫居”点明家境，“乏人工”暗示无人打理，宅院荒芜，灌木丛生。诗人以白描手法勾勒出萧瑟的环境，既写实又暗含对命运的自嘲。这种荒凉不仅是物质匮乏的体现，更隐喻了精神世界的孤寂。“班班有翔鸟，寂寂无行迹。”“班班”形容鸟群纷飞的热闹，“寂寂”反衬人迹罕至的冷清。通过“有鸟”与“无人”的对比，凸显诗人独居的孤独。鸟的自由翱翔与人的困顿停滞，暗含对理想与现实矛盾的感慨。“宇宙一何悠，人生少至百。”视角从狭小的居所转向浩瀚宇宙，发出对生命短暂的喟叹。“悠”与“少”的对比，既表达对时空永恒的敬畏，又流露对人生短暂的无奈。此句以宏阔的哲思为全诗定下苍凉基调。“岁月相催逼，鬓边早已白。”直击时光流逝的残酷。“催逼”二字拟人化，赋予岁月压迫感；“早白”则具象化衰老。诗人以近乎口语的抱怨，传递出对生命无常的焦虑，情感直白而强烈。“若不委穷达，素抱深可惜。”结尾点明心志。“委穷达”意为向命运妥协，“素抱”指高洁志向。诗人反问：若放弃追求，岂不辜负平生抱负？此句以反诘收束，既有不甘，又有无奈，情感复杂深沉。

# 晋人多言饮酒，有至沉醉者，此未必意真在酒。盖时方艰难，人各罹祸，惟托于醉，可以粗远世故。

宋叶梦得《石林诗话》

# 靖节退归之后，世变日甚，姑每得酒，饮必尽醉，赋诗以自娱。此昌黎韩氏所谓“有托而逃焉”者也。

明刘履《选诗补注》卷五

# 妙在题是饮酒，只当感遇诗、杂诗，所以为远。

明钟惺、谭元春《古诗归》

# 《饮酒二十首》，犹为泛滥。如此情至、理至、气至之作，定为杰作！世人不知其好也。

明末清初王夫之《古诗评选》

# 亦是杂诗，……借饮酒为题耳，非咏饮酒也。阮公《咏怀》，杜公《秦州杂诗》，退之《秋怀》，皆同此例，即所谓遣兴也。

清方东树《昭昧詹言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