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饧箫吹暖":糖箫吹奏着温暖曲调,
# 饧箫:卖糖人所吹的箫。古时寒食吃饧。
"蜡烛分烟":蜡烛轻袅似分散春烟,
"春思无限":惹起无限春日情思。
"风到楝花":风至楝花绽放,
# 楝:植物名,谷雨时开花。
"二十四番吹遍":二十四番花信风已吹遍人间。
"烟湿浓堆杨柳色":烟雾湿重,杨柳堆起浓绿之色,
"昼长间坠梨花片":白昼渐长,梨花片儿悠悠坠地。
"悄帘栊":帘栊寂静,
"听幽禽对语":聆听幽禽两两对语,
"分明如剪":啼声清脆如剪刀裁云。
"记旧日、":忆往昔、
"西湖行乐":在西湖游乐,
"载酒寻春":载酒寻春,
"十里尘软":十里道路尘土柔软轻漫。
# 十里尘软:十里繁华。尘软,软红香尘。
"背后腰肢":佳人背影婀娜,
"仿佛图画曾见":宛如曾在图画中见过的仙姿。
"宿粉残香随梦冷":残留的粉香随梦境冷却,
"落花流水和天远":落花逐流水,与云天同远。
"但如今":如今唯有我,
"病厌厌、":病体恹恹,
"海棠池馆":独对海棠开遍的池馆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伤春怀旧的慢词。词人汤恢通过细腻的笔触,上片描绘春日当下的景致,下片追忆往昔西湖春游的欢乐情景与难忘回忆,以今昔对比的手法抒发感慨。
2. 写作手法
借景抒情:上片“饧箫吹暖,蜡烛分烟,春思无限”“风到楝花,二十四番吹遍。烟湿浓堆杨柳色,昼长闲坠梨花片”等句,通过描写寒食节后的箫声、炊烟、楝花、杨柳、梨花等暮春景色,营造出静谧又略带惆怅的氛围,抒发了词人内心的春思与感慨。用典:“饧箫吹暖”化用宋祁《寒食》诗“箫声吹暖卖饧天”,“蜡烛分烟”涉及寒食节后以烛取薪火炊食的习俗,“二十四番吹遍”则提及二十四番花信风的典故,使词作语言更加典雅,内涵更加丰富。对比:下片“记旧日,西湖行乐,载酒寻春,十里尘软”回忆往昔西湖春游的热闹欢乐,与“但如今,病厌厌,海棠池馆”所描绘的当下孤寂、落寞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,突出了时光流逝、人事变迁的感慨。细节描写:“背后腰肢,仿佛画图曾见”通过对心仪女子腰肢和背影的细节描写,如“隔户杨柳弱袅袅,恰似十五女儿腰”,给人以无限想象空间,增添了审美价值,也体现出词人对美好往事的怀念。渲染:“饧箫吹暖,蜡烛分烟,春思无限。”通过“饧箫”(寒食卖糖箫声)、“蜡烛分烟”(寒食后取新火)等节令元素,渲染暮春特有的民俗氛围,暖箫与炊烟的画面暗藏春日将逝的怅惘,为“春思无限”的愁绪做铺垫。
3. 分段赏析
上片“饧箫吹暖,蜡烛分烟,春思无限。”饧箫,即卖饴糖者所吹奏的箫管。正如宋祁《寒食》诗中所写“箫声吹暖卖饧天”,描绘出暖春市井的独特韵味。“饧”指以麦芽熬制的糖稀;“蜡烛分烟”则源于寒食节后,人们取新火以烛炊食,街巷间炊烟袅袅升腾。这三句描绘出寒食刚过的景象:暖风中,悠扬的饧箫声回荡;街巷里,烛火炊烟交织弥漫。面对此般暮春景致,词人心中思绪如潮水般翻涌。“风到楝花,二十四番吹遍。烟湿浓堆杨柳色,昼长闲坠梨花片。”楝树为落叶乔木,叶呈羽状复叶,淡紫色小花簇拥,果实椭圆褐润。“二十四番”即二十四番花信风,古人依八个春季节气,对应二十四种花卉:小寒时节梅花、山茶、水仙绽放;大寒之际瑞香、兰花、山矾争艳;立春时分迎春、樱桃、望春初绽……直至谷雨时节,楝花迎来最后一番花信,宣告春天将尽。词人在此继续铺陈眼前景致:当楝花临风开放,标志着二十四番花信风已然吹尽,春意渐远。杨柳郁郁葱葱,如烟似雾,在湿润空气中更显浓重;白昼渐长,片片梨花悠然飘落,更添几分春暮的寂寥。“悄帘栊,听幽禽对语,分明如剪。”“帘栊”指窗帘与带格子的窗户。此三句延续写景,视角从花草树木转至禽鸟:帘栊低垂,周遭静谧无声,忽而传来一对鸟儿低声对语,其婉转啼鸣,清脆悦耳,仿若剪刀裁开寂静。下片:“记旧日,西湖行乐,载酒寻春,十里尘软。背后腰肢,仿佛画图曾见。”至此,词人思绪由眼前春景回溯至往昔西湖之畔。寥寥数语,勾勒出昔日载酒游湖、踏春寻乐的欢畅场景:西湖岸边游人如织,熙熙攘攘,扬起漫天轻尘。就在热闹人群中,词人邂逅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,其背影婀娜,宛如从画卷中走出的绝代佳人。词人刻意只描绘女子的腰肢与背影,恰似杜甫笔下“隔户杨柳弱袅袅,恰似十五女儿腰”,以含蓄留白之法,赋予读者无限想象空间,更添浪漫朦胧之美,饱含对美好青春与往昔情事的深切怀念。结尾“宿粉残香随梦冷,落花流水和天远。但如今,病厌厌,海棠池馆。”思绪从回忆拉回现实,字里行间尽是沧桑感慨:曾经沾染在衣衫上的脂粉香气,如同缥缈春梦般消散无踪;流水裹挟着落花,悠悠漂向遥远天际,恰似逝去的年华一去不返。如今的词人,独自栖身于海棠盛开的池馆之中,神情倦怠,意兴阑珊。往昔西湖畔的意气风发与当下的寂寥消沉形成强烈反差,令人唏嘘不已。
4. 作品点评
全词上片描摹眼前春景,借暮春萧索之象,层层渲染出词人孤寂落寞的心绪;下片先追忆昔日西湖踏春的欢愉场景与铭心记忆,继而以今昔强烈对照,抒发岁月沧桑之感。词人在词作中深情回望充满活力的青春岁月,与往昔美好作别。其细腻真挚的情感,极易唤起读者内心相似的情感体验,引发深切共鸣。
# 宿粉残香随梦冷,落花流水和天远。警台。
元陆辅之《词旨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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