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公家忠献公":您家的忠献公(张浚),
"勋名照穹壤":功勋名声光照天地。
"南轩传圣学":南轩先生(张栻)传承圣人之学,
"后进斗山仰":后辈学子都像仰望泰山北斗般敬仰他。
"尚书天分高":尚书您天分极高,
"百间真朗朗":胸襟如百间广厦般开阔明朗。
"日坐四益堂":每日坐在四益堂中,
"濡染助涵养":受前辈濡染涵养德行。
"小出辄惊世":稍稍出仕便惊动世人,
"发誉自英簜":凭借使者符节赢得声誉。
"两朝倚才刃":两朝君主倚重您的才干,
"三接承睿奖":多次承蒙圣上天恩嘉奖。
"堂堂尹京手":您是治理京城很出色的官员,
"风采汉张敞":风采如同汉代的张敞。
"九街寝桴鼓":京城九街之内,巡夜的鼓槌都可安歇,
"终朝清讼缿":整日清理诉讼的竹筒(处理案件)。
"汙流化清沟":污浊的水流变成了清澈的沟渠,
"闹市锄巨驵":在闹市铲除了大奸商。
"铃斋昼无人":您的官署白日里清静无人,
"士友厚吾党":对士友们厚待我们这些人。
# 党:一作浣。
"政成化自行":政令教化自然推行,
"谈笑挥浩穰":谈笑间处理繁杂事务。
"皇家重阃寄":朝廷重视边疆的寄托,
"拊髀劳注想":(皇上)拍着大腿深切挂念。
"颇牧起禁中":如同廉颇、李牧从朝中被起用,
"帝曰汝其往":皇帝说让您前往(襄阳)。
"人多惜公去":人们多惋惜您离开京城,
"地位切台两":您的地位已接近台省重臣。
"惟公不择地":只有您不挑剔地方,
"引义犹慨慷":援引道义时仍慷慨激昂。
"隃度更周询":您深远地谋划并且周全地询问,
"千里若寻丈":处理千里之外的事务如同在眼前一般。
"再拜受临遣":再次叩拜接受皇上的亲临派遣,
"因得进忠谠":趁机进献忠直之言。
"边臣固多事":边疆大臣本就事务繁多,
"备御当素讲":防御应该平时就做好准备。
"要须久其任":关键必须让他们任职长久,
"百弊随刬磢":各种弊端才能随之铲除。
# 刬:一作划。
"愿假臣岁月":希望给予臣下足够时间,
"表里如指掌":境内外情况便能了如指掌。
"人材固不乏":人才本就不缺乏,
"第一戒欺罔":首要的是戒除欺骗蒙蔽。
"朴拙胜巧心":质朴拙诚胜过机巧之心,
"好佞宁木彊":与其喜欢谄媚不如质朴刚强。
# 彊:一作强。
"愿求忠信士":希望寻求忠诚守信的士人,
"枉直谨诛赏":明辨是非谨慎施行赏罚。
"更须宽辔策":更需放宽约束,
"奏请应如响":奏请之事应如回声般迅速回应。
"上问卿何先":皇上问您先做什么,
"安静最为上":您说“安定清静最为重要”。
"上忧襄汉间":皇上担忧襄汉之间,
"平楚欠遮障":平原地带缺少屏障。
"公因论形势":您于是论述当地的形势,
"衮衮到逊抗":滔滔不绝谈到陆逊、羊祜。
"是时晋在洛":那时晋朝在洛阳,
"武昌势相向":武昌地势与之相对。
"是为必争地":这里是必争之地,
"南北谨堤防":南北双方都谨慎设防。
"今虽居上游":如今虽然处在上游,
"事与古殊状":情况却与古代不同。
"狂虏纵欲来":狂傲的敌人即便想来,
"无处可传饷":也没有地方运送粮草。
"况今三垂静":况且如今三边安定,
"皇灵方远畅":皇帝的威灵正广泛地宣扬。
"与蜀相掎角":与蜀地形成掎角之势,
"国势自增壮":国家力量自然增强。
"尚期效尺寸":还期望能贡献微薄之力,
"才疎意非广":只是自己才能有限心意并不贪大。
"忠肝气凛凛":忠肝义胆凛凛生威,
"秋旻足排荡":如秋日天空般能涤荡万物。
"上喜忧顾宽":皇上喜悦,忧虑得以缓解,
"趣行开玉帐":催促您出发开设军帐。
"捐金示优宠":赏赐金钱显示优厚宠爱,
"谕赐烦上相":命令赏赐之事烦劳宰相办理。
"惟公最得士":唯有您最能得士人之心,
"离别俱惘惘":离别时众人都怅然若失。
"荐绅纷祖饯":官员们纷纷举行祖饯仪式,
"直欲倾家酿":甚至想要拿出全部的家酿。
"赋诗写胸臆":赋诗抒发胸中情意,
"一一成技痒":人人都忍不住跃跃欲试。
"家声与国事":家族声望与国家大事,
"负荷有余量":您承担起来绰绰有余。
"边头十万兵":边疆十万士兵,
"公临如挟纩":您亲临抚慰如同披上棉衣般温暖。
"吾闻胡运穷":我听说胡人的气运已尽,
"群酋欲争长":众酋长想要争夺首领之位。
# 群:一作君。
"不戢将自焚":不收敛将会自焚灭亡,
"前辙有狂炀":前代有狂乱者(如苻坚)的前车之鉴。
"当为不可胜":应当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,
"有和谨毋倡":如果有和谈一定要谨慎不要轻易倡导。
"千载羊叔子":千年之前的羊叔子(羊祜),
"制敌恢天网":制服敌人就像张开天罗地网一样。
"行将友斯人":即将和这样的人做朋友,
"山川固无恙":山川依旧完好。
"备成抚机动":防备周全后安抚时机行动,
"应烦护诸将":应该麻烦您保护各位将领。
"功高归未晚":功成之后归来不晚,
"会见登弼亮":将会看到您登上辅佐君王的高位。
"他时名父子":将来您父子名将的名声,
"继踵凌烟像":会接踵出现在凌烟阁的画像上。
南宋政治家、理学家、文学家
楼钥(1137~1213),南宋政治家、理学家、文学家。字大防,自号攻媿主人,谥宣献,鄞县(今浙江宁波)人。隆兴进士,历官温州教授,起居郎兼中书舍人,大定九年,随汪大猷出使金朝。楼钥立朝直言敢谏,论奏以“援据该洽、义理条达”著称。他尤擅写景咏怀之作,古体诗多雄奇壮美,近体诗则工于声偶,流丽清新。但饯送酬答、与人唱和而风格平庸的作品,为数也不少。晚年诗风转为平淡,有山高水深之趣。代表作品有《北行日录》《书乐正误》《宋汪文定公行实》等。
1. 分段赏析
“公家忠献公,勋名照穹壤”开篇追溯张定叟家世,赞其父张浚(忠献公)功勋光照天地,以“穹壤”极言影响之广,为下文写其家学渊源铺垫,显门第声望的厚重。“南轩传圣学,后进斗山仰”写其叔父张栻(南轩)传承圣学,为后辈所敬仰,以“斗山”喻其学术地位,与上句呼应,凸显家族文治武功兼具的底蕴,暗示张定叟受此熏陶。“尚书天分高,百间真朗朗”转写张定叟本人,以“百间朗朗”喻其胸襟开阔如广厦,既赞其天赋,又暗合家族熏陶的影响,为后文写其治绩铺垫。“日坐四益堂,濡染助涵养”写其在四益堂受前辈教化涵养德行,“濡染”二字显家学浸润之深,说明其才德并非偶然,呼应前文家世铺垫。“小出辄惊世,发誉自英簜”言其初入仕便惊才绝艳,凭使者符节(英簜)赢得声誉,“辄惊世”见其能力出众,简笔勾勒早年崭露头角之态。“两朝倚才刃,三接承睿奖”写其受两朝君主倚重,多次获圣上嘉奖,“才刃”喻其才干锋利,“睿奖”显皇恩深厚,侧面烘托其政绩卓著。“堂堂尹京手,风采汉张敞”以汉代能臣张敞比其任京兆尹时的风采,“堂堂”见其气度,“尹京手”赞其治政才能,具体描写其官声政绩。“九街寝桴鼓,终朝清讼缿”用“寝桴鼓”(无夜警)、“清讼缿”(理诉讼)的细节,写其尹京时治安清明、狱讼不积,以实显虚,见治理成效。“污流化清沟,闹市锄巨驵”写其涤荡污浊风气、铲除市井奸商,以“清沟”“锄巨驵”的比喻,赞其整顿吏治、革除弊端的魄力。“铃斋昼无人,士友厚吾党”状其官署清静(政事简办),且厚待士友,既显其治政高效,又见其待人宽厚,人物形象更丰满。“政成化自行,谈笑挥浩穰”言其政令教化自然推行,谈笑间处理繁杂事务,“挥浩穰”显其从容干练,进一步强化治政才能的描写。“皇家重阃寄,拊髀劳注想”写朝廷重视边境托付,皇上抚髀(拍大腿)深切挂念,点出襄阳镇守之重要,为张定叟受命铺垫背景。“颇牧起禁中,帝曰汝其往”以廉颇、李牧喻张定叟从朝中受命赴边,引帝王之语显其使命庄重,抬高其担当的分量。“人多惜公去,地位切台两”写众人惋惜其离京,因其地位近于台省重臣,反衬其赴边非为私利,更显以国事为重的品格。“惟公不择地,引义犹慨慷”赞其不计职位高低,遇大义仍慷慨担当,“不择地”“慨慷”直抒其磊落胸怀,是对个人品格的点睛之笔。“隃度更周询,千里若寻丈”写其事先揣度、多方询问,处理远方事务如在眼前,显其处事周密、胸有全局,为边防策略做铺垫。“再拜受临遣,因得进忠谠”述其叩受君命时趁机进献忠直之言,既显君臣相得,又引出下文边防主张,过渡自然。“边臣固多事,备御当素讲”提出边防需平时讲求备御的观点,见其深谋远虑,为“久其任”“戒欺罔”等主张铺垫。“要须久其任,百弊随刬磢”强调边疆官员需任职长久以除弊,“刬磢”(铲除)显其务实态度,是对边防策略的具体建言。“愿假臣岁月,表里如指掌”借张定叟口吻言需时间熟悉边情,显其脚踏实地,而非急功近利,见其治边诚意。“人材固不乏,第一戒欺罔”指出人才不缺,首要戒绝欺瞒,切中边防要害,显其识人用人的清醒。“朴拙胜巧心,好佞宁木彊”主张质朴胜过机巧、愚直优于奸佞,见其尚实恶虚的用人观,暗合其自身品格。“愿求忠信士,枉直谨诛赏”强调选用忠信之士、严明赏罚,是对前文用人主张的补充,显其治边方略的完备。“更须宽辔策,奏请应如响”建议朝廷放宽约束、及时回应奏请,从制度层面建言,显其通盘考虑的周全。“上问卿何先,安静最为上”写其答皇上以“安定清静”为首要,见其治边以稳为上的思路,符合襄阳局势需要。“上忧襄汉间,平楚欠遮障”点出皇上担忧襄汉平原缺屏障,引出张定叟论形势,衔接自然。“公因论形势,衮衮到逊抗”写其滔滔论述地势,谈及陆逊、羊祜等古贤,显其熟悉历史地理,为边防策略增历史意义。“是时晋在洛,武昌势相向”追溯晋时武昌与洛阳的对峙,说明襄阳为必争之地,强化其战略重要性。“是为必争地,南北谨堤防”点出襄阳历来为南北必争之地,需谨慎设防,呼应皇上忧虑,显其论述的针对性。“今虽居上游,事与古殊状”言今时襄阳虽处上游,但形势与古不同,见其不泥古的务实观,为下文分析当前局势铺垫。“狂虏纵欲来,无处可传饷”指出敌方若来犯,难以运送粮草,显其对当前边防优势的判断,增强信心。“况今三垂静,皇灵方远畅”以三边安定、皇恩远播为据,进一步说明边防稳固的有利条件,强化乐观预期。“与蜀相掎角,国势自增壮”提出与蜀地形成掎角之势,显其战略眼光,见其对全局防务的把握。“尚期效尺寸,才疏意非广”借张定叟自谦之语,言愿献微薄之力,显其谦逊,实则反衬其担当之勇。“忠肝气凛凛,秋旻足排荡”赞其忠肝义胆如秋日晴空般能涤荡万物,以气象喻精神,升华其品格境界。“上喜忧顾宽,趣行开玉帐”写皇上释忧催其出发设军帐,显君臣默契,推进叙事至启程。“捐金示优宠,谕赐烦上相”言皇上赐金显宠,命宰相办赏赐,侧面烘托其受倚重程度,添荣光色彩。“惟公最得士,离别俱惘惘”写其得士人之心,离别时众人怅然,以他人之情显其人格魅力,融送别私谊于其中。“荐绅纷祖饯,直欲倾家酿”状士大夫纷纷饯行、倾尽好酒,以细节显送别之盛,见其声望与人缘。“赋诗写胸臆,一一成技痒”写众人赋诗抒怀,跃跃欲试,既显送别雅趣,又侧面赞其值得称道,文情相生。“家声与国事,负荷有馀量”总赞其承家声、担国事皆绰绰有余,收束前文才德描写,为后文期许铺垫。“边头十万兵,公临如挟纩”言其亲临边疆,十万士兵如披棉衣般温暖,以“挟纩”喻其抚慰之力,显其威望与亲和力。“吾闻胡运穷,群酋欲争长”分析敌方气运已尽、内部分争,为“不可胜”策略提供依据,见其洞察敌情。“不戢将自焚,前辙有狂炀”以苻坚等“狂炀”(狂乱者)为戒,言敌方不收敛将自亡,强化坚守待变的主张。“当为不可胜,有和谨毋倡”提出“先为不可胜”、不主动议和的策略,显其边防强硬立场,切合时势。“千载羊叔子,制敌恢天网”以羊祜喻张定叟,赞其能如羊祜般制敌拓疆,抬高期许,呼应前文论形势时的历史借鉴。“行将友斯人,山川固无恙”言其将与羊祜为同道,山川依旧见证功业,既赞古贤,更寄望今人。“备成抚机动,应烦护诸将”期许其备妥后伺机而动、督护众将,见对其军事才能的信任,具体而切实。“功高归未晚,会见登弼亮”预言其功成后归朝任辅弼之职,既祝其建功,又盼其再担重任,情谊与厚望交织。“他时名父子,继踵凌烟像”以凌烟阁画像喻其父子将名垂青史,呼应开篇家世,收束全诗,寄寓最高期许,余韵悠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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