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人生自古悲别离":人生在世自古以来最令人悲伤的就是离别,
"别离今日何足悲":但今日的离别又有什么值得过分伤怀的呢。
"试问今日行者谁":试问今日踏上远行之路的是谁,
"鄞江名族真男儿":正是鄞江流域名门望族中出类拔萃的真男儿。
"虬须燕颔躯十围":他胡须卷曲如虬龙下巴方正似燕子身躯魁梧有十围之宽,
"凛凛端有熊豹姿":那威严的神态真有熊豹般的雄健姿态。
"毅然刚立不怒威":他态度坚定刚直站立不用发怒便自有威严,
"笑视鼠辈何脂韦":面对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他只消一笑置之视他们如软滑无骨的脂膏。
"州县小试囊中锥":先前在州县任上他不过略微展露才干,
"政绩今在众口碑":如今治理地方的卓越政绩早已传扬在百姓的口碑之中。
"姓名通籍黄金闺":如今他的名字已被登记在宫廷名册,
"便汎王俭红莲池":很快就要像当年王俭幕府中的贤士般在官署中施展抱负。
# 汎:一作泛。
"平时幕府多素尸":往日常见的幕府里多是些白吃俸禄无所事事的庸人,
"坐縻公粟遨以嬉":他们空耗公家粮食只知游荡取乐。
"只今方当多事时":而今正值国家多事之秋,
"正要名士同驱驰":正需要像您这样的名士共赴国事效力奔忙。
"森森百万虎与貔":看那百万雄师如虎豹般整肃排列,
"荷戈分驻淮东西":扛着兵器分别驻扎在淮河两岸。
"两淮千里双使麾":淮南淮北千里疆域两位统帅的旌旗遥遥相对,
"幕中僚吏皆擢犀":幕府中的属官都是从众多人才中选拔出的精英。
"惟公婉画明蓍龟":唯有您谋略深远洞若观火,
"辩如悬河不可堤":论辩时口若悬河势不可挡。
"胸中武库深难窥":您胸中藏有如武器库般丰富的智谋深不可测,
"决策固有堂上奇":制定策略时总能提出高明非凡的妙计。
"朔风吹空黄草齐":北风呼啸吹得枯黄的野草铺满大地,
"正恐秋高胡马肥":最怕的是秋日来临胡人的战马又会膘肥体壮。
"万人相顾目睽睽":众人面面相觑目光聚集,
"见公此去多腹非":见您此去许多人心中暗怀非议。
"公独襆被行不疑":唯独您收拾简单行装毅然出发毫无迟疑,
"单车西去征马嘶":一辆单车向西而去战马嘶鸣更显壮怀激烈。
"平生气概冲虹霓":您一生豪迈的气概直冲云霄,
"恨无尺箠笞羌夷":只恨手中没有长鞭不能痛击那些侵扰的羌夷之敌。
"方今天相中兴期":如今正值上天护佑国家中兴之时,
"黠虏戴头来边陲":那些狡猾的敌寇即将俯首称臣出现在边境。
"愿公速蹈功名机":恳请您快些抓住建功立业的机会,
"匈奴不灭何家为":要知道若匈奴未灭又何谈个人家业。
"出门千里何足辞":离开家门远行千里又有什么值得推辞的呢,
"但愿满引金屈卮":只希望能斟满那金制的屈卮酒杯。
南宋政治家、理学家、文学家
楼钥(1137~1213),南宋政治家、理学家、文学家。字大防,自号攻媿主人,谥宣献,鄞县(今浙江宁波)人。隆兴进士,历官温州教授,起居郎兼中书舍人,大定九年,随汪大猷出使金朝。楼钥立朝直言敢谏,论奏以“援据该洽、义理条达”著称。他尤擅写景咏怀之作,古体诗多雄奇壮美,近体诗则工于声偶,流丽清新。但饯送酬答、与人唱和而风格平庸的作品,为数也不少。晚年诗风转为平淡,有山高水深之趣。代表作品有《北行日录》《书乐正误》《宋汪文定公行实》等。
1. 分段赏析
开篇以传统“悲别离”的感慨起笔,却用“何足悲”转折,直接点出今日离别不同寻常——因为行者是“鄞江名族真男儿”。这种反差既设置了悬念,又奠定了全诗豪迈的基调。紧接着四句集中刻画伯舅的外貌与气质:用“虬须”“燕颔”“躯十围”勾勒出健壮的体魄,“熊豹姿”则以猛兽喻其威严;进一步突出其内在品格——站立时从容坚定,面对小人谄媚时嗤之以鼻。寥寥数语,一个外勇内刚、不屑流俗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。“州县小试囊中锥,政绩今在众口碑”转向对其才能的肯定:“囊中锥”用毛遂自荐的典故,暗指伯舅早有锋芒;“政绩口碑”则说明他并非空谈,而是在基层州县中积累了实在的功绩。“姓名通籍黄金闺,便汎王俭红莲池”进一步写其仕途进阶(“通籍”指入仕),“红莲池”代指清贵之职,侧面印证其能力受认可。诗中笔锋一转,批评当时幕府的庸碌:那些尸位素餐的幕僚空耗公粮、嬉戏度日,与伯舅形成鲜明对比。紧接着点出时代背景:国家多事之秋,正需像伯舅这样的“名士”共赴国难,为下文写其使命做铺垫。中间部分聚焦伯舅的军事才能与当前重任:“森森百万虎与貔,荷戈分驻淮东西”以“虎貔”(猛兽)喻士兵,写出军容强盛;“两淮千里双使麾,幕中僚吏皆擢犀”强调两淮防务的重要性。而伯舅“婉画明蓍龟”、“辩如悬河”、“胸中武库深难窥”,更突出其作为核心智囊的价值。面对边境紧张局势:“朔风吹空黄草齐,正恐秋高胡马肥”以秋景渲染危机(秋高马肥是游牧民族常犯的时节),“万人相顾目睽睽,见公此去多腹非”写众人对伯舅此行的担忧(“腹非”指暗中非议)。但伯舅“襆被行不疑,单车西去征马嘶”——轻装简从、毫不犹豫,仅以“征马嘶”呼应其坚定,画面感极强,更显其无畏。“平生气概冲虹霓,恨无尺箠笞羌夷”直抒胸臆:伯舅生平豪气干云(“冲虹霓”),恨不得立刻挥鞭(“尺箠”)痛击外敌(“羌夷”)。“方今天相中兴期,黠虏戴头来边陲”点明时代机遇:正值国家复兴之时,而敌人(“黠虏”)却来挑衅。最后“愿公速蹈功名机,匈奴不灭何家为”以“匈奴未灭,何以家为”的典故收束,既是对伯舅建功的激励,更将个人离别之情升华为家国情怀。结尾看似回到别情,却豪迈异常:千里远行算什么?只愿痛饮美酒为君壮行。这种“舍小情、重大义”的情感,让全诗在离愁中更添一股壮怀激烈的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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