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小虫蠹坚木":小虫子蛀蚀坚硬的木头,
"自意吻颊刚":自认为嘴巴和脸颊坚硬有力。
"蟠身宅幽窦":蜷曲身体栖息在幽深的洞穴里,
"心期千岁藏":心里期望能藏身千年。
"尔非虎而翼":你并非老虎却像长了翅膀般厉害,
"何乃巧取将":为什么能这样巧妙地获取食物呢。
"剥啄绕树腹":剥啄的声音环绕着树的内层,
"卷舌利钩芒":卷曲的舌头像锋利的钩芒。
"一身祸众命":一个生命祸害了众多树木的生命,
"曾未厌饥吭":却从未满足过饥饿的喉咙。
"流怨入胡琴":树木的怨恨融入胡琴,
"美人借余商":美人借着胡琴的余音弹奏。
"鹈鴃相唯和":杜鹃鸟相互应和,
# 唯:宜秋本作唱。
"次第歇芬芳":花草渐渐停止了芬芳。
"吾生独何事":我这一生偏偏做了什么,
"有喙三尺长":有三尺长的嘴。
"富岁常苦饥":丰收的年岁也常常苦于饥饿,
"不能餍糟糠":无法满足于吃粗劣的食物。
"宁饥忍效汝":宁愿挨饿也坚决效仿你的做法,
"岂复思随阳":又怎么会想着追随温暖而改变本心呢。
北宋文学家
李廌(1059~1109),北宋文学家。字方叔,号济南先生、太华逸民,祖籍华州(今陕西华县)。少年时其文章就受到苏轼称赞,被誉为有“万人敌”之才,因此成为“苏门六君子”之一。中年应举落第,绝意仕进,定居长社(今河南长葛县),直至去世。李廌诗词文俱工,其文条畅曲折,气势磅礴,其《答赵士舞德茂宣义论宏词书》提出文章须具德、志、气、韵“四要”说,是宋代文论之重要篇章。其诗歌多以山水、行旅、寄赠、题画为内容,大多“词气卓越,意趣不凡”。著有《济南集》《德隅斋画品》《师友谈记》。
1. 分段赏析
“小虫蠹坚木,自意吻颊刚。蟠身宅幽窦,心期千岁藏”,开篇聚焦“小虫”这一形象。“蠹坚木”直接点出小虫蛀蚀硬木的行为,“自意吻颊刚”写出它自认为嘴巴坚硬的心理,刻画了其盲目自信的模样。“蟠身宅幽窦”描绘出它蜷身藏于深洞的状态,“心期千岁藏”则进一步揭示它想长久藏身的企图。这四句通过动作与心理的描写,将小虫的形象塑造得鲜明,为后文的批判铺垫。“尔非虎而翼,何乃巧取将。剥啄绕树腹,卷舌利钩芒”,承接前文对小虫的描写。“尔非虎而翼”以反问起笔,点出小虫本无强大能力,“何乃巧取将”则质疑它为何能巧妙获取生存之物。“剥啄绕树腹”“卷舌利钩芒”具体描写它蛀木的动作,用“利钩芒”比喻其舌头的锋利,展现出它为生存而钻营的状态,字里行间已暗含不满。“一身祸众命,曾未厌饥吭。流怨入胡琴,美人借余商”,转向小虫行为的危害与影响。“一身祸众命”直接指出它一个生命祸害了众多树木的生命,“曾未厌饥吭”则强调它从未满足的贪婪。“流怨入胡琴”将树木的怨恨拟人化,说其融入胡琴,“美人借余商”写美人借胡琴余音弹奏,让树木的不幸借音乐传递。“鹈鴂相唯和,次第歇芬芳。吾生独何事,有喙三尺长”,继续写小虫造成的连锁影响,并转入对自身的思考。“鹈鴂相唯和”“次第歇芬芳”写出杜鹃应和、花草凋零的景象,这都是小虫危害带来的间接结果。“吾生独何事”“有喙三尺长”由物及人,以自身“有喙三尺长”却境遇不同形成对比,引发对生存状态的感慨。“富岁常苦饥,不能餍糟糠。宁饥忍效汝,岂复思随阳”,抒发自身的坚守。“富岁常苦饥”“不能餍糟糠”写出自己即便丰收也常挨饿、连粗粮都吃不饱的处境。“宁饥忍效汝”“岂复思随阳”则明确表态,宁愿挨饿也不愿效仿小虫的做法,更不会为求温暖而改变本心,凸显出坚守原则的品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