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柳阴庭馆占风光":庭院里杨柳浓荫,占尽了这一片春光。
"呢喃清昼长":燕子在白日里叽叽喳喳,叫声悠长。
# 呢喃:形容小声说话,泛指女孩子的撒娇时的声音。
"碧波新涨小池塘":小小的池塘里,碧绿的春水刚刚涨起。
"双双蹴水忙":成对的燕子正忙着踏水掠飞。
# 蹴水:点水,踏水,掠水。
"萍散漫":水面上浮萍零散漂浮,
# 萍:一年生草本植物,浮生水面,叶子扁平,表面绿色,背面紫红色,叶下生须根,开白花,称“浮萍”。
"絮飘飏":空中柳絮飘扬。
# 飘飏:飘扬,飘动飞扬。
"轻盈体态狂":燕子体态轻盈,飞翔得自在奔放。
"为怜流去落红香":只因怜惜那些随水流去的落花,带着淡淡的清香。
"衔将归画梁":便一口口衔起,带回画梁间的巢里。
# 画梁:有彩绘装饰的屋梁。,衔:含着,用嘴叼。
南宋词人
曾觌(1109~1180),南宋词人。字纯甫,号海野老农,汴京(今河南开封)人。绍兴三十年为建王(即孝宗)府内知客,孝宗受禅后,以潜邸旧人权知阁门事,与龙大渊朋比为奸、恃宠干政,后出为淮西、浙东总管,乾道中升承宣使等职,用事近二十年,权震中外。其词多应制之作。王世贞《艺苑卮言》云:“南宋如曾觌、张抡辈应制之作,志在铺张,故多雄丽。”因目睹中原凋零,其部分词作语多感慨,有“黍离”之悲。代表作品有《金人捧露盘·庚寅岁春奉使过京师感怀作》《忆秦娥·正飞雪》等。
1. 主题及内容介绍
这是一首应制词。通过描绘燕子点水嬉春和燕子惜花的欢快热闹景象,表达了诗人对春日生机的喜爱与赞美和对美好事物的珍惜之情。
2. 写作手法
化用:“为怜流去落红香,衔将归画梁。”化用李清照(或周邦彦)“落花都上燕巢泥”的句意,却更进一层:李词仅写燕子衔泥筑巢的结果,此词则刻画“衔将归画梁”的过程,通过“流去”与“衔归”的对比,让燕子形象更生动,情感更饱满,既显对前人的借鉴,又具自身的创新。动静结合:上片先写“柳阴庭院”的深邃宁静(静),再写燕子“呢喃”“蹴水忙”的活泼(动),以静衬动,突出燕子的生机;下片“絮飘飏”的轻柔(动)与“画梁”的稳固(静)对比,燕子“衔花”的动态穿梭其中,让画面既有灵动之趣,又不失安稳之美,动静交织中增强场景的层次感。烘托:全词始终未直接出现“燕”字,却处处围绕燕子展开。以环境衬主体,上片“柳阴庭院”“池塘新涨”的静谧,烘托燕子“呢喃”“蹴水忙”的动态;下片“萍散漫”“絮飘飏”的轻盈,映衬燕子飞翔的体态,通过环境的静与动、虚与实,让燕子形象在场景中自然凸显。以细节显特征,“呢喃”从声音勾勒燕子的习性,“蹴水忙”以动作写其掠水的灵动,“衔将归画梁”借行为显其惜花的性情,不描外形而神韵自现,达到“不写之写”的效果。借物抒情:“为怜流去落红香。”通过燕子“衔落红”的行为,将词人对暮春美景的怜惜之情融入其中,物(燕子)与情(惜春)交融,让“燕子惜花”成为词人心境的投射,达到“物我合一”的效果。渲染:上片以“庭院深深”“杨柳阴浓”营造幽深静谧的底色,再以紫燕“呢喃”之声打破宁静,静境中显动势,突出燕子的活跃;转至池塘,“雨后池平”的碧波澄澈为背景,“蹴水忙”的飞燕掠水而过,以水面的静反衬燕子的灵动,动态画面跃然纸上,全词因环境渲染而意境丰盈,物与情浑然一体。
3. 分段赏析
词的上片开头两句,先写环境再写声音。庭院幽深,杨柳浓荫密布,营造出深邃宁静的氛围。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,只有成对的紫燕整天叽叽喳喳地叫着,这样就突出了词里的主要描写对象。不直接说燕子,只用“呢喃”二字,从声音上勾勒出它的特点。后面两句也是同样的结构,先写环境再写动作,只是词人的目光从庭院移到了池塘。雨后的池塘,春水新涨,碧波荡漾,景致十分优美。这时忽然有成对的燕子擦过水面飞掠而去。这里用环境的静来衬托燕子的动,动静结合,生出了优美的意趣。“蹴水忙”三个字,真是把燕子的神态写活了。一只燕子刚在水面上一点飞过去,另一只紧接着也在水面上一点飞过去……燕子接连踏水而过,一幅生动的飞燕闹春图仿佛就在眼前。虽然没直接说燕子,可鲜活的燕子形象已经印在读者眼里了。下片通过环境的渲染烘托,进一步用明喻或暗喻来描摹燕子的形象。“萍散漫”承接上片的“池塘”。池塘里浮萍点点,随水漂流,映衬着空中的燕子。“絮飘飏”承接开头的“柳阴”。既然有浓密的杨柳,自然会有柳絮飘扬,这也点明了当时正是柳絮纷飞、花朵凋零的暮春时节。柳絮在风中飘荡,衬托出燕子在空中飞翔的姿态,它们体态轻盈,情韵悠远,让人不禁想象。而一个“狂”字,更是耐人寻味。结尾两句是全篇的点睛之笔,让整首词都鲜活起来。暮春时节,落花纷纷,有的飘在岸上,有的落入水中,让人怜惜。词人写道:“为怜流去落红香,衔将归画梁。”写燕子爱惜落花,也间接表达了人对美好事物的怜惜之情。李清照(也有说是周邦彦)在《浣溪沙》里有“落花都上燕巢泥”的句子,李清照比曾觌早,曾觌这句可能受了李词的影响。但李词只写了燕子衔泥筑巢的结果,曾词却刻画了这个过程,形象更生动,情感也更浓厚。同时,下句的“归”字和上句的“去”字相互呼应,落花随水漂流,而多情的燕子却把它们一口口衔回画梁,筑成芬芳的鸟巢。这就给燕子赋予了高雅不俗的性情,其实也映照出词人自己的心境。
4. 作品点评
这首词很得写作的妙处。通篇都在写燕子,却从头到尾没出现一个“燕”字。说它写得不像燕子,细看又很像;说它像,却又不全像,妙就妙在似像非像之间,抓住了燕子的神韵,却不照搬它的外形。词人主要用烘托、陪衬的手法,绕着弯儿描写燕子所处的环境,以及燕子的声音、动作和体态;同时也用到了明喻、暗喻等方法。
# 怜香惜艳,燕大不俗。“落花都上燕巢泥”,根出在此。
明沈际飞《草堂诗余正集》卷一